從2007年於南海藝廊發跡的「失聲祭」聲音活動至今已經八年了。它最早是由藝術家姚仲涵與台北藝術大學的同儕,如王仲堃、葉廷皓、牛俊強等一同確立「每月一次兩組演出、不限類型」的方針,後來又加入葉家銘、王連晟、詹明芳、陳亮庭、馮馨等人,分別在不同時期增補了執行與規畫面向。在2013年之前,來來去去的工作人員始終以「台灣最道地的聲音藝術快炒」自詡,並在極有限的資源與時間規模之下,盡可能地接納多元和國際化的演出者。
儘管,後來加入的營運團隊持續擴充「評論」(2011)、「駐祭計畫」(2012)、「暖場演出」(2013)到開發新的「演出單元─域外音」(2014)單元。它依然維持著一貫「開放」與「實驗」的原則。此外,作為本地最受歡迎的例行性聲音/表演活動,它經常是國外相似類型的聲音演出者來台指定的場景之一,也是評論與策展人在撰寫與「聲音」相關的藝術論述必然提及的案例。只是如今,在宣告100場達陣後,疲於每年為經費奔走的工作人員,終於興起不如歸去的念頭。
在2007年草創「失聲祭」的策展團隊曾言:
聲音藝術是一項富有多樣性的藝術型態。它包含環境錄音、數位音樂、聲響表演、聲音影像、聲音裝置…甚至是聲音雕塑。…拜台灣科技產業興隆與資訊發達之賜,我們正與世界同步。台灣已有一群年輕人致力投入這塊充滿前衛、實驗卻同時迷人的創作領域。
光是短短的幾行字,我們便不難看出這個舞台的設立是如何以「聲音藝術」為類型,企圖引入「科技產業」、「資訊發達」的意識形態,還有它的地方性指涉(甚至文章提到「破爛生活節」與「台北國際後工業藝術祭」),顯見它自始就不是以一個單純的(聆聽)場景自居。
如何去「聽」?(「聲音藝術」與「地方性」的思考)
只是這樣的提案,以及後來為人熟知的宣言:「台灣最道地的聲音藝術快炒」,也暴露那始終難以迴避的問題:這個「聲音藝術快炒」如何作為這些不同意識形態的載體?還有意識形態的差異不僅僅在於如何自我想像,更在於「聲音藝術」自身的定位:「聲音」是否作為一種藝術類型(尤其是某些論者主張,藝術不應以「聽覺」或「視覺」作為劃分標準),又或者問:它的「地方性」預設裡是否存在著排他性。於是乎,當「聲音」成為一種「藝術」或展演「技術」的預設條件時,就注定難以抹除其普遍經驗與特殊性/地方性之間的抗衡了。
「失聲」何以為「祭」(編按)?「失聲」又如何成為事件?類似的矛盾,也可見於多年後的《異響2015》國際交流活動中,「聲音作為藝術」連同它的「地方性」之商榷。誠然有人會認為,「聲音藝術」只是一種方便人們實踐或分享經驗的框架,是一個交流平台。然而,在「失聲祭」團隊已顯欲振乏力的今天,作為一種場景的反思,仍得回到聲音演出的「現場性」(live-ness),或者表演者與聽眾/觀眾共有的「集體在場」形式去掌握。此種時空條件的偶然聚合,不是任何「類型」所能侷限的感知空間,更不需要承載特定意識形態的發展訴求或「使命」。
「我們期待看到一件好作品,時代變遷,我們需要一直討論何謂『好』。」多年前的策展團隊如此開宗明義。如今思考「失聲祭」的未來,我們也需要用這句話再次提醒彼此、並自問為何還要討論「失聲祭」—又或者說,為何要尋找一個屬於我們的場景,而此地人們是否曾擁有(失去)過它?否則,就算是「失聲祭」的團隊照舊、舞台照舊,我們終究是也失去自己的聲音了。
(編按:根據「(見面會03) 失聲祭 × 數位荒原:後主場時期」(2013年8月)於噪咖討論的非正式紀錄,「失聲祭」是由初代策展團隊定名,「祭」沒有特別向日本文化致意之義。不過,這個字後來遭到某些批評,認為它代表某種「殖民主義」的遺害。另外,本期邀請創作刊頭的藝術家牛俊強,也是最早開始常與失聲祭合作的視覺設計。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