區秀詒:或許我們可以從「忿怒」開始談起。我覺得俊耀不是一個容易生氣或脾氣暴躁的人,不管是個性上那些無法彰顯的、隱藏式的忿怒,譬如在創作上其實是某個燃點。在創作上一定是你對某個命題有感,很多時候可能就是種忿怒感,只是它後來如何轉化到作品。我相信這裡有一些共通點,只是跟轉化的方式或述說的事情不太一樣,但它裡面最底層其實就是「忿怒」。解決忿怒的方式不一定是吼回去,或是大肆渲染,這種方法不一定有效。我自己的作品比較是試圖轉化這些東西,再開展一些想像和視角,還有如何去提問更多問題,提出批判,而非一種直白的處理。
高俊耀:妳看起來也不是一個會暴走的人。接著你剛剛的說法,我想先提出一個時間點,我離開吉隆坡的時間點跟你不一樣,我是2004年到台灣唸研究所。我提到這個時間點的原因主要是在1999年末,安華(Anwar Ibrahim)和當時首相馬哈迪(Mahathir Mohamad)黨爭事件 (註1),在那之前,我已經在吉隆坡從事劇場工作,社會上的整體感受讓我感到滿大壓抑,覺得像是沒辦法燒開的水,好像真的不太可能會發生什麼,馬來西亞也少有天災,基本上我們也沒有太強烈的危機意識。我在30歲時決定赴台唸書,就是因為有一種「悶」,不知還能怎麼前進,不如好好去唸書、進修。那時在想,如果我要做劇場,我需要做什麼。
至少在安華和馬哈迪的鬥爭後,社會的確冒出一些泡泡般的東西。2004年後到現在,馬來西亞發生好幾次的抗議遊行,剛好我都錯過,心情很微妙。就像我到台灣以後剛好也遠離抗爭年代的氛圍,除了前幾年的太陽花學運之外,我覺得這些事情潛在地影響我的情緒跟創作。
區:你說的那個年代非常有趣,1999年安華事件時,我在台灣唸大學,也是剛好不在(馬來西亞)的時候。我那時候比較天真,現在則是想太多。那時候知道有些事隱約在發生,但覺得有一點距離感。那時候我也想大學畢業一定要回去,回去後一定要做些什麼。那個年代讓我比較有感的事情反而是1997年,我來台灣唸大學的那一年。那年世界進入一個相當詭異的狀態,例如香港回歸。我快要來台灣之前,戴安娜王妃車禍過世,還有如同西方文明聖女貞德的德蕾莎修女也在那年過世。反正一連串的事情,那時剛好是我高中畢業沒多久,要從馬來西亞來台灣。這些衝擊時間的轉折點有點詭異,感覺好像這個世界開始在變化中,而我的人生正要去另一個地方。沒記錯的話,那是我第一次出國,最後我並沒有在大學畢業後回馬來西亞,只是短暫回國。我是在你差不多要離開的時候回去的。
高:所以我們是錯開。
區:對,在時間軸上我們只是短暫的交匯。記得我是差不多在2004、2005年才回去。那時候你好像來台灣了。
高:我是2004年8月31日到台灣,馬來西亞國慶日當天。
區:我在馬來西亞反而沒有看過你的作品。你剛說後來那些抗爭,其實我自己也因為一些因素,前一兩次沒辦法去,因為2011年我又來台灣。其實我反而覺得你提到1999年那個很悶的年代,我覺得現在也是,又回到那個狀態。大家在經歷過一波高潮之後,感覺好像無法撼動任何事,所以無力感越來越重。我每次回國都會聽到很多的抱怨。
高:那你知道馬哈迪跟安華現在又合作嗎?這近20年是怎麼回事?
區:對啊,會覺得怎麼了?我覺得那個無力感其實是更大了。無力感本身或許能夠成為一種動力,但它要如何被啟動或被轉化,需要滿大的力氣。相信對我或你來說,創作也是一種要說出或提出疑惑的方式。不曉得在這無力感很重的年代,無論是在馬來西亞或在台灣,正面來說的話也有可能是另一個轉機。雖然有時候我們還是會抱怨,我們好像都錯過了某些非常激烈的年代。我父親就不斷跟我說,他年輕時的1960年代如何風起雲湧,還有他怎麼形容1969年513事件那種狀態。(註2) 你會覺得彷彿錯過什麼,例如錯過淨選盟的抗爭行動,錯過被丟催淚彈、被水砲車追著跑。我覺得有時候還是不免會感嘆,覺得自己錯過了站在第一現場的感受、時機。我想,除了要有人站在第一現場,也要有人在第一現場以外去反芻、提問,只是它可能看起來不那麼激進、不那麼「忿怒」。「不在第一現場」這件事會拉出某種距離感,但這種距離感未必是一件壞事。
高:參與第一現場就可以參與集體記憶吧。曾經和參與過的朋友聊天,發現有意思的事情,當我不在這集體記憶裡頭,我失去了討論資格,因此有些落寞、孤寂感。
你剛剛提到很悶的那個心情,我想起1999年的劇場《K》,靈感來自卡夫卡小說《審判》和《城堡》。故事以當時安華和馬哈迪的政治鬥爭為背景,再交疊融合卡夫卡小說,談論關於政治。我談政治因為我相信生活就在政治裡頭,想藉由創作釐清一些事,也透過反芻以前讀過的文學,跟現實對話。那時試著用創作去釐清那種很悶的無力感,創造了幾個人物;一個被控告有罪的教授,一個充滿理想、要去當官的少年。印象中,製作團隊本來有點擔心內容是否過於敏感,當時我卻覺得有些過慮,因為根本沒人留意,我指的不只是官方不會意識到,連華人觀眾也不會,事實上也如此。
這戲想要碰一些議題,但後來沒什麼迴響,也不知道實際對話的對象在哪,演完就是演完。不知道該怎麼辦,就想劇場這媒介對我們而言意味著什麼?我清楚自己不是高度參與社會行動的人,不會激進走上街頭,但種種的悶、壓抑,讓我想暫時離開這環境。最後我來到台灣。後來《死亡紀事》的出現,是因為有一個拉開時空、身份距離的契機,才有機會釐清自己當時一些渾濁、搞不太懂的事情,還有原本不知該怎麼施力的方法。
區:對我而言,「悶」是有雙重的層次。我認為俊耀的創作形式一直很清楚。之前自己是一個不善拒絕的人,當我從美國回來時,因緣際會認識一些劇場工作者,開始在劇場裡做大量的影像,累積幾年經驗以後,我慢慢覺得除了對社會的無力感以外,也包括了我自己在創作上某種「悶」的狀態。如果是一個比較傳統意義上的「戲劇」、「劇場」演出,裡面出現的影像某種程度上必須跟導演、文本有個對話。有時候做出來的不完全是自己的立場或想提出的問題,而是必須服務於某個框架下的創作。雖說這是其中一種方式,但這種方式做好幾年之後,我發現自己越來越「悶」,因為大家開始認定那些東西就是你的「風格」,我心裡有個聲音會說:明明就不是,因為這都不是我要講的。那時候一方面也很氣自己,為什麼不選擇用另一種方式。之前在馬來西亞發表創作或演出,其實很難有個對象,想要有一個人把你罵得頭頭是道也沒有。
直到2009年,吳俊輝替牯嶺街小劇場策劃「國際小劇場藝術節」,他是我在美國唸書的學長,也瞭解我過去的作品,就問我可不可以做一個表演。那時我很快就答應了,結果就做了《時光曲》,今天來看這作品很做作。但它給我的一個震撼是首演時的演後座談,王墨林(他可能忘了)站起來問了很多問題,劈哩啪啦,有質疑也有好奇。那個場景很撼動我,才知道原來不管創作是好是壞,其實有人可以給你回應或批評,提出他的感受或想法。反倒是在那時,我開始醞釀,或許有天轉換環境,脫離原有狀態。所以2011年我用了升學的理由跟家人交代,說我要到台灣。
前兩年我也沒做什麼,單純地把自己孤立起來,慢慢整理自己想做什麼。倘若你剛剛提到《死亡紀事》是你在台灣才做得出來的作品,對我而言,新階段創作的源頭是2013年的《棉佳蘭一日無光(第一章)》(註3)
高:我覺得我們的「忿怒」都體現在這種「悶」的狀態上。似乎「悶」裡頭有很大的動能。
區:而且我是那種,別人大聲咆哮時會躲開的人,會遠離那個狀態的人。回看現在的馬來西亞,確實存在著「悶」這種狀態。但和直接怒罵比起來,我傾向從另一個路徑去排解和提問。其中包括目前跟一些非藝術圈的朋友合力經營一家民辦圖書館(亞答屋84號圖書館),提供一個思考、提問和辯證的空間。而就創作方面來說,很多人會把對生活的無力或忿怒直接體現在作品上,變成一種單向性的指涉,一般人第一眼看到會有共鳴,但這種感受來得快去得也快。我常自我矛盾,也因為矛盾,所以不斷有自我辯證的過程。
高:剛剛提到的「悶」,談的是共同的處境。你剛剛提到錯過第一現場的事情,我感覺到當大家都在第一現場,那種共同創造出來的集體記憶,還滿弔詭的。有經歷過第一現場的那群人的力量,正面來說就是一股凝聚的情感,但同時間另一種狀態,好像也是一種很大的彼此牽制。集體記憶會把大家綁著,沒辦法離開。還有一種悶,是在馬來西亞中文劇場裡較缺乏討論空間,沒有檢視歷史和記憶,或是少了討論方法。很多時候談記憶比較是一種沉浸在情感,讓人感動、感性,卻少了思考辯證的過程。當你試圖要去碰觸這議題的時候,會遇到極大困難。
區:馬來西亞中文劇場確實如你所說。但這裡面有些東西極為弔詭,如果我們說「共同體」是一個當今常用的名詞,但現在有點被消費了,或是它只取表層的意義而沒有重新去檢視這個概念形成。如果說「想像的共同體」是班納迪克.安德森(Benedict Anderson)提出的概念,尚呂克.儂曦(Jean-Luc Nancy)卻反思共同體這件事,他說共同體的出現也預示它的死亡性。當你沉浸在某一種共同的狀態或激情回憶的時候,你不會意識到共同體的存在。我覺得他這句話像是一個警句,很精準地指出它的問題。
另一方面,我也覺得就馬來西亞的狀態而言,有時語言變成某種藉口或框架。當地的英語劇場其實有非常多政治性作品,暫且先不論作品好壞或美學表現,但至少有些知識分子圈較為相容。我不確定是否因為在中文圈子裡面感覺沒那麼交匯,我們的文學界朋友較少看戲,看戲的人也少讀文學,但在英文知識圈有很多不同面向的討論,近期也有很多比較年輕的學者,會積極辦一些讀書會、座談。可是這裡面又呈現一種不得不面對的現象,就是我們被語言綁架的問題。馬來西亞對外宣傳的口號是多元種族、文化,每個人民因為懂得多種語言而引以為傲;但倘若每個人都撫心自問,你真的掌握哪種語言嗎?你可以用那種語言來做深度的思考?絕大部份人無法。這個多元性本身反而導致另一種狀態,使得人無法深入思考一些事,這或許是另一種「悶」。譬如你稍微講得深入一些,就被指責使用知識份子的語言說話。多元性某程度上又轉換成一種共同體的概念,可是多元性做為一個共同體,又導致一些不自覺的困境。
高:會不會是大家在看待「共同體」這種概念時其實滿狹隘?類似某種情感的綁架,而非思想的交匯。如果你質疑它,你就會被質疑,會不會是這樣?
這幾年有機會看到你的作品,例如從「棉佳蘭」到「克里斯」(註4)。對我而言,第一印象是新奇,會把自己當成外國人來看待你的作品,你運用了很多虛實交錯的元素,新聞片段、電影片段、加入民間故事、傳說、神話如《馬來紀年》等…用你自己的方式重新組織。那種新奇感讓我意識到原來能夠用這樣的眼光重新檢視馬來西亞,你提供迷宮式的拼圖,會好奇到底傳達什麼意圖,當中四處散佈的訊息,到底要鋪陳什麼,這些都跟我的創作邏輯不一樣。在那種迷亂下,自己得以重新檢視你的創作為馬來西亞及身份政治的問題思考,提供了另一種路徑。
我擅長的是華語,其他語言只是會說,卻不太能掌握。所以當我意圖表達,我的語言只有一種。相對而言,你對多語的掌握,做更多深度交流,這些多少打開了重新認識我們一直在談的事情。我回顧自己的作品裡頭,從《死亡紀事》到《親密》,都還是在「華人」的框架底下。
區:但這未必指涉任何的好或壞。
高:正如剛提到,看你作品時的那種新奇感,讓我意識到原來可以有另一條思考的路徑,還有「邊界」。對一個受華文教育成長的人來說,我們的邊界被鎖得很穩,導致思考較為狹隘,有照不到的地方。你的作品讓我像是在讀波赫斯的短篇小說,突然間某些東西會被打開。
區:其實我是純華校系統的,從馬華幼稚園一直到獨立中學畢業。
高:但你的馬來語也很好。
區:我也不知道為什麼。可能是小時候住在政府組屋(公屋),族群混雜,有印度人、馬來人、華人,都是較為底層。我爸的教育程度只到國中,也是脾氣很壞,他會一直灌輸一些觀念,說你要在馬來西亞生存,你的馬來語和英文一定要很好。我在國中的PMR(註5)考試考得很爛,他就一個月不跟我說話,是一個可以這麼極端的人。我媽是唸英文學校的,她以前中文不好,後來嫁給我爸,慢慢地中文比英文還好。我媽小時候會帶我和妹妹去看馬來書或英文書,像是吉隆坡獨立廣場附近的圖書館,我們滿常去那借書看書、吹冷氣。
高:教育養成不一樣,你思考這些事情,邊界的打開過程就跟我不一樣。其實我的中學屬於英校。從個人創作可以反思個人生命,尤其在馬來西亞,英校跟華校教育下長大的人思考方式也不一樣。雖說我的中學是英校,但當時想到這環境沒機會學華語,反而對此特別用功,其他語言就忽略了。加上成長環境還是以華語為主,比較少跟馬來人或印度人交流,所謂「華人」的文化記憶是跟著我的身體一起長大的。
區:這應該也是生命政治的一部份吧,就是有一種體系潛移默化影響你。我跟你相反,我雖然是正統華校出身,但上獨立中學以後,很多人以為獨中生的馬來文跟英文一定會很爛,所以拼命學好英文與馬來文。可是我現在不常用馬來文,所以也不像以往好。
高:語言當然會涉及認同,它的組成架構不同,引導我們的思考模式也不太一樣。所以我才會說我是「華人」框架底下思考事情,這是我必須面對的問題。
區:我覺得在《親密》,你試圖處理一個在台灣的馬來西亞華人的處境和狀態,這個意圖在你過去的作品似乎看不到。《死亡紀事》很直接談馬來西亞的問題,《七種靜默》系列也沒那麼直接,《大世界娛樂場》對我而言也是在談另一種事情。但回到《親密》,會覺得你似乎想面對這件事,雖然它可能有些瑕疵,但你面對這個問題是讓我感覺得到的。這是一件好事,在作品裡面面對自己的狀態,而且它可以如何開展到一個更大的事後狀態。
高:創作到某一個階段,勢必會碰觸到這一塊。換句話說,這一塊一直影響我自己做創作的時候,某一種視野或格局的開拓,但還是得回溯,去面對。我有時也會混淆,當我嘗試溯源時該怎麼溯源,這常讓我不知所措。好像都行,又好像都不行。像古代中國、或馬來亞、馬六甲王朝,或台灣早期⋯這些,讓我常常感到焦慮。回到創作上,這問題漫長且難以解決,但會慢慢透過作品去叩問。剛剛你提到王墨林,他會問,我為一個在台灣的馬來西亞人,應該把我擺在什麼位置?「位置」隱含了很大的情緒-我怎麼設定邊界?我怎麼看待此時此地的自己?
區:我覺得這種「應該被放在什麼位置上討論」的問題,這混沌的狀態也是我最近需要去面對的。之前有人跟我說,過去「棉佳蘭」訴求對象很清楚,是馬來西亞本身,但慢慢到「克里斯」之後,對象似乎變得模糊了。他可能覺得作品有趣,但終究難以摸清對象到底是誰。這提出的疑問對我而言就是一個自我處理的過程,我要如何去把自己創作的視野和格局放得更大,而不只是在談論馬來西亞的問題,它是否能跟其他事情有所牽連?而這些是我們在無意識中所進行的。我覺得這反而是我必須身處在台灣、或馬來西亞以外的地方才有可能去展開的思考。
高:你覺得《親密》的對象是誰?
區:我覺得都有。今年年初一場座談上跟某人與談讓我靈光一閃,我好像一直被認定是一個在台灣的馬來西亞人,許多台灣人擁有的機會我無法享有,但有些只屬於馬來西亞人的機會我也無法得到。在台灣跟馬來西亞有一些類似狀況,就是我好像要對抗某個假想敵,但其實打不到它,或許它並不是最大的敵人,變成一個永遠在揮空拳的狀態。雖說馬來西亞跟印尼很相似,但很多時候我們會認為印尼人比較敢衝,兩者狀態不太一樣。
高:其實印尼各地的人也很不同。
區:譬如雅加達的藝術社群,我們羨慕他們有非常多的活力,總是能自我組織,看起來常常用有限的資源繁衍出非常多不同變化,讓人羨慕。馬來西亞則像永遠處在較鬆散的狀態,而台灣也有類似問題,當然鬆散的面向不太一樣。有次跟姚立群館長談到,台灣跟馬來西亞的精神面貌還滿像的,縱使面對的問題不太一樣。台灣一直在掙扎自己是不是一個國家,而馬來西亞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國家,但這國家是不是關心我?一直都處於這樣的辯證輪迴裡。當然這輪迴形成的原因不同,但奇妙的是兩地產生一種雷同的精神面貌。
高:馬來西亞會出現一種狀態:我會肯定這是我的國家,可是政府已將它綁架,變成不屬於我的國家。
區:沒錯。走上街頭多次、被催淚彈催淚多次都沒辦法做出任何改變。
高:也許到最後開始迴避,但在我們的創作裡,台灣似乎扮演一個相互對照的角色。
區:這個相互對照還滿重要的。
高:對創作而言,拉出了一個距離,雖說偶爾感到孤寂,但距離讓我們有機會重新省思一些事。當我說我是不在馬來西亞的馬來西亞人,我在台灣卻不是台灣人,這種弔詭,一方面難以歸屬自己是哪一方,一方面總是游移在兩者界定之外,於是這一個關係的循環,就回饋到創作思考上。
區:這種雙重的距離對我而言也非常重要。當你永遠在忿怒的狀態裡,很難進行創作,會一直被某種情緒控制,那緒會讓你能看見的事情慢慢縮小,陷入那個情緒裡頭。就如你所說的,雖然距離偶爾讓人落寞、孤獨,但同時間也開啟另一條路徑,而這個路徑是屬於自己獨有的,而非跟他人一樣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