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6年初,我曾跟賴宗昀合辦失聲祭第一百回,此前我們共同邀請過中國聲音藝術家王長存和虐待護士來台。那幾年大家聊的都是電子音樂和音像演出,緊密聯繫各方,好讓活動順利。
很多時候,我們以為志同道合就是了解彼此,事過境遷後才發現這是一場誤會。太多的「志/道」遠在天邊,與實際生活無涉。當兩人為某個議題、某部電影或某首曲子大聊特聊,無意間跟彼此的私我拉開距離時(所謂「共事」),我們很難說認識一個人。
但誰願意輕易讓人窺看自己的內裏?一個介於天邊和私我之間的折衷方案,或許是談談眼前的、短視即可明白重要性的東西,這東西支撐著理想又維續了肉身:錢。
因為這個資本主義所強制的普世物質或符號,我們可以在不明白對方興趣和心情的狀況下,觀察其生活和消費模式,命中率不低地感受他或她活在世上的疲勞,偶爾為之嘆上一句:「唉,真不容易!」我以為,這是所有投資社群的成員共有的心態,一種相逢何必曾相識的快意與疼惜(大概類似生理男性當兵時,雖然互不相識,對於跟家人和女友分離的煩悶都頗能同理)。
2020年以降,我跟賴宗昀更常聊的,已經是調酒,偶爾是咖啡,接著迅速轉變為加密貨幣,再來就是NFT(非同質化代幣)。一本正經地談論活動的籌畫和誰誰誰的表演很屌很猛,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。
偏偏是這樣,我自認比以前更認識這位聲音藝術家。他的外表一貫低調,但觀其在Discord群的發言,顯然想法滿滿(注意:很多低調的藝術家,恕我直言,腦袋本來就沒有東西,無法高調,只好悶聲裝神祕),像隻夜梟般總是眼觀四面、耳聽八方,使盡全力套住最具代表性的數位收藏品。
用「套住」一詞,是想模擬在夜市擲出塑膠環,設法圈到玩具禮品的動作。但究竟是賴宗昀在套、在收藏那些作品,還是那些作品硬生生把他套牢,其實難以分辨。尤其在NFT的世界,同一件作品把你套牢好幾個月,隔天一早卻可能驟然發現,錢包水位因為該物件賣出而翻漲五六倍。據我觀察,賴宗昀深明箇中道理。
以下,我將首先交代賴宗昀在泰卓(Tezos)鏈上三個NFT平台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收藏事件,其次簡介其創作。
加倉不要怕!從Hic et Nunc、Fxhash到Versum
如果你不是大戶,而是跟我和賴一樣,一開始都是貧弱可憐的菜雞,那麼告訴你有一張泰卓幣64元(即64XTZ,筆者書寫的此刻,大約等同於6,200元新台幣)的NFT很棒,未來就算不會漲價,至少也會保值,你大概會假裝沒聽到,不然就是買了之後,內心淌血不欲人知。
其實,如果把這個價位的作品拿來說嘴,說它好貴、買了之後三餐要節省預算等等的,那可能會被笑掉大牙。先不說當代藝術有多少畫作是幾十幾百萬元起跳,在以太鏈(Ethereum)的著名賣場「公海」(opensea)上,售價動輒五、六顆以太幣起跳的頭像(PFP;profile picture)和畫作就屢見不鮮。相反,泰卓鏈上不少佳作都很便宜,換算後,從幾百塊到萬元台幣以內的作品可謂多又好;更重要的是,手續費低廉,不似有「貴族鏈」之稱的以太鏈高昂,因而吸引不少新手─無論是藏家還是藝術家─來逛逛。
Hic et Nunc
2021年五月,幣市血洗,大量韭菜被割。此前一個多月,我並未認真看待NFT,倒是賴宗昀在四月時,便用64顆泰卓幣買了一幅詭異的錄像作品。印象中,在該年「八月狂潮」前,群友的錢包水位很少破百,這不只是因為不懂如何挑選好賣或經典的作品,更是因為剛開始操作,難免擔心錢這麼花下去將不知去向,所以總是少額入金。賴宗昀四月就花大錢在Hic et Nunc上買了這件作品,實在不大尋常。
事後詢問他哪來的勇氣購入,他只悠悠說了:「Memo Akten和我心有靈犀。」原來幾年前賴曾在巴塞隆納表演,場上遇見一名外表與氣度皆不凡的藝術家,賴當時便心想「這人好特別」,後來兩人對看一眼,賴就完全被迷住了─這般猶如偶像劇主角邂逅的描述,完全出自賴宗昀本人之口。
Memo是土耳其裔藝術家,我稱之為「錄像」的作品,重點根本不是攝錄方式和內容,而是質地:人臉(Memo本人)同其背景植物在持續的動態中輪廓溶解、顏色和形體改變,隨著景深加強、鏡頭不斷拉近,人臉幻化成類似果實、猿猴和孔雀的圖像,接著我們又看到大量的眼睛和更細緻的、或許屬於龜皮的粗硬紋理。一分鐘結束,影像倒回起始的藝術家人臉。這是Memo在2015年的作品〈心層行旅〉(Journey through the layers of the mind)。
在作品介紹中,Memo並未提到稍後被大量使用的「生成式對抗網路」(GAN;Generative Adversarial Network),只明確寫下「人工神經網路」(Artificial Neural Network)和「生物神經網路」(Biological Neural Network)等同屬認知科學、機器學習和人工智慧的技術或專門領域。他認為,在觀者試圖辨識作品中的各種圖像時,心智也捲入了機器被訓練、學習和校正的反覆過程;換句話說,主觀(藏家和觀眾)和客觀(機器和藝術家)出現一定程度的互動,甚至是相互滲透。此外,Memo還指出,這可能是第一個以「深度夢境」(Deep Dream)創作的錄像─利用卷積神經網路(Convolutional Neural Network)和雜訊,使機器根據目標值調整現有訊息,進而產生如夢似幻的圖像,這項技術由Google工程師開發,2015年起風行一時。
看來不只Memo本人吸引了賴宗昀,這件作品本身就大有來頭。該作共32版,不算低版數作品;此刻有四人掛賣,最高價23,500XTZ,最低價1,500XTZ,賴宗昀出的價格是10,001XTZ。
在泰卓鏈上買賣過NFT一陣子的藏家,想必知道Hic et Nunc(簡稱HEN)更名的事。這個平台經社群投票決定,目前已改為「TEIA」(葡萄牙文Web)。泰卓鏈上的NFT平台不只能改頭換面,還會先後冒出許多種類。除了更適合瀏覽商品訊息的Objkt,2021年10月底,我們見證了全新的生成式藝術(Generative Art)網站誕生:Fxhash。
Fxhash
Fxhash有點類似Art Blocks,上面的NFT被藏家買下後會刻意保留了一絲神秘感,既同又異的「多個單版次作品」首先以盲盒形式存在。有別於HEN/TEIA/Objkt.com,若它們是靜態的藝廊,Fxhash就是動態的「福袋生產器」。我們可以看到,既有平台上活躍的藝術家一一過來發作品,即便不懂p5.js,也設法與工程人員合作。
開設fxhash平台的藝術家Ciphrd,曾在創站之初發行過「三原色基礎細胞自動機」(RGB Elementary Cellular Automaton),一件由基本色光紅、綠、藍堆疊組合而成的像素幾何作品。隨著越來越多藝術家投入fxhash和韓國巨鯨「Galaxy」(群友總是誤稱為「宇宙哥」)的掃貨,這件開山之作現在身價666XTZ,最高曾以6,000XTZ賣出。更驚人的是,由於開站給大家衝個人氣,該作一手價是0元。
此後最被熱議的,尚有以植物為題材,細緻描繪其大量不同色調、紋理和形體的低限藝術家zancan。藏家們早在HEN上領教過其風采,當zancan要到fxhash發行作品的消息傳出時,便一致企盼。〈庭園,石碑〉(Garden, Monoliths)再次展現他的特色,這回配上盲盒機制,價格直接奔月:即使過了將近一季,地板價仍維持在4,000XTZ─我們有位群友,依當時幣價來計,一個晚上靠賣出一幅zancan作品便賺了五十萬台幣。
賴宗昀沒有這麼幸運,他的瘋狂跟另一件作品有關。
就在〈庭園,單體〉發行後八天,一位頭像為青蛙佩佩(pepe)的藝術家捲起了一陣風浪。這位「佩佩」的作品名稱是〈不可能的教堂〉(Impossible Cathedrals),命名靈感來自卡爾維諾小說《不可見的城市》(Invisible Cities),如同他在作品介紹中提到19世紀印象派跟當時主流繪畫分庭抗禮一樣,〈不可能的教堂〉也以程式寫出光影的朦朧感,獻給敢於批評既存體制的人們。如果把這件稱作佩佩「一代」,那麼稍後的「二代」和「三代」也是類似風格。它們在螢幕上一筆筆、一片片地鋪陳出時而繽紛時而暗沉的色彩,近看像風暴又像雪花,充滿霧面的幻象遠方似乎藏有一頭猛獸或不知名的蛇狀物。
佩佩不只在Discord群引來關注,王新仁見其編寫的程式代碼後也大為讚賞,努力FOMO群友─好吧,阿亂認證過了,我們只好買了,不然呢?大家甚至開始猜測「佩佩」是不是哪一位知名加密藝術家的分身或小帳。這一猜可不得了,再次引起藏家們的不安,於是又有更多人搶購!根據賴宗昀的統計,他自己就買了21張,隨後賣出2張。不只如此,他還花了700多XTZ去二級市場收購「二代」和「三代」;換算下來,在佩佩身上他就花了1,000多XTZ(現價約十萬台幣)。
也許有讀者好奇,賴的投資策略如何能適時回本以便持續加倉。其實他曾經以666XTZ售出akaSwap上Tez Dozen專案的「老鼠」(由知名插畫家川貝母繪製),而且還是公認最難獲得的「金背」版(單張作品成本不到20XTZ)。此外,他也曾在Objkt賣掉「蜥蜴」─這應該是第一筆造成泰卓鏈頭像風潮的專案─成交價格是555XTZ。但對此,他還是大嘆:「唉,我沒有真正高價賣出過作品!」(賴所謂的高價賣出,至少應該要1,000XTZ以上吧?)
因為這些收入(當然不只這些),賴總能適時趕上撲面而來的投資標的。可是持續蒐集NFT究竟要如何回本?愛好總有個底限吧?賴鎮定表示:「就等錢包水位回填再買啦!反正總會有東西賣出去的!」
在新專案來臨前,賴的錢包多半確實如其所言地回填,而且是因為藏品售出,而非無盡入金。或許是因為在「交易」(買賣)和「收藏」(出於喜愛和審美的角度進行)方面都能兼顧,所以賴宗昀對於新的投資標的或專案總能好整以暇─如果手中真的沒有錢了,跟群友借一下也不是問題。
Versum
在fxhash之後,又有新的泰卓鏈NFT平台出現:Versum。該站的瀏覽方式與HEN/TEIA大同小異,但它不只發行自己的代幣,對於作品轉賣之後的出金額度更有一定限制。藝術家在此發行的作品通常價格更高,平台方似乎主打精品路線。隨著在既有平台發行作品的藝術家紛紛前來佈局,一位元老級的人物也出沒了,通知我們這個消息的正是賴宗昀。
許多新媒體藝術家使用的軟體「Processing」,就是由Casey Reas所創造。HEN在2021年三月開設,Reas則在四至九月發行了名為「AAI」的作品,先後是〈CAAI〉(128版)、〈XAAI〉(32版)、〈WAAI〉(8版)、〈PAAI〉(16版)、〈QAAI〉(32版)、〈RAAI〉(8版)、〈VAAI〉(8版)和〈ZAAI〉(64版),這些字母皆以「CSRSNT」字串前綴。
還記得去年四月王新仁怎麼FOMO─不,是強迫─我們買下這些作品。這是他和幾位朋友做足功課,努力猜測「CSRSNT」究竟是誰的破案結果。就像前文提到佩佩時,曾說他可能是某位知名藝術家的分身,在NFT的世界中,我們要隨時小心眼前所見的作品可能出自某些匿名的大家。好險,這回我們沒有看走眼!
「AAI」的基本樣式是一連串呈現交叉狀或方塊狀的線條,炫目迷人卻也模糊難解。將其拉近(zoom in),我們就能看到微小的各色點陣,每一點的顏色及其佈署位置均不重複,可謂近看紛雜,遠觀有序。當時,幾位群友有人用10XTZ購入,有人用32XTZ購入。沒想到,大概三個月後,這些作品先後以1000XTZ到4000XTZ的價格賣出。
Casey在Versum發表的系列作品是〈DAAI〉(128版),開放藏家議價(offer),起始價格一律為512XTZ;若議價者多,藝術家將採用獨特而公平的方式選出買家。其中的若干編號,買家只要持有編號相同的〈CAAI〉(同樣是128版)便能免於競爭,以議價方式直接購得,因為〈DAAI〉正是由〈CAAI〉衍生而來。必須注意:〈DAAI〉是這系列的關門之作,此後再無〈AAI〉,〈CAAI〉(最初系列)和〈DAAI〉(最終系列)存在著對應關係。
當我向賴宗昀詢問作品訊息時,他一方面大方告知網址,另一方面則毫不客氣地表示:「我要編號001。」從64XTZ的Memo到512XTZ的Casey,前後悠遊超過半年,賴宗昀的胃口越來越大,眼光越來越精,手腳越來越快!
回到創作:賴宗昀的兩類作品
拙文〈兩界三通〉曾描述王新仁如何靠生成式藝術獲得廣大矚目,最終改善經濟條件。但除了他,其餘藝術家未來要達到這般水準,所需的功夫恐怕更多,畢竟所有歷史上的「第二次」,標準往往比「第一次」還高。
有時賴宗昀發現自己的投資標的表現不理想,錢包水位逐漸乾枯,仍不免牢騷:「乖乖創作吧!」我們這群整天泡在元宇宙的夥伴,多半是新媒體藝術家。坦白說,大家沒日沒夜追著各色過江之鯽,創作的時間與心神早已被剝奪;再說,若加密藝術交易可以帶來更多、更快的利潤,那麼當一個辛勤生產的藝術家還不如做一個機敏的交易員。某位受邀演講的藝術家友人從現場回來,發現夢幻逸品幾分鐘前都被買走時,只能半開玩笑地表示:「出去工作真的是讓白花花的鈔票放水流啊!」
這不是說套利總是那麼輕鬆,也不是說套利必然侵害創作。相反,許多認識NFT只是為了將作品上鏈的朋友,恰恰因為沒有從事過加密藝術交易而不了解藏家心理,最終無法融入社群,作品即使叫好也不叫座。最常見的狀況,就是抓不到版數和價格的對應關係:初出茅廬的藝術家(我指在元宇宙)最忌作品沒有賣完,一旦作品版數和售價過高,就會因為無法完售而FOMO不到其他人;久了之後,不只自身的收入沒有長進,也會開始不相信NFT,由熱轉冷,甚至由愛生恨。
這些重點,身為OG的賴宗昀清楚得很。事實上,他在HEN/TEIA的創作成績已經不錯。去年四月到現在,所有作品由於精準控制版數和售價─如5版或10版,每版通常在5XTZ以內,沒有賣完的話,他會在一定時間內將剩餘版次燒掉─幾乎都完售,只是賣得快或慢的問題。不過,銷售狀況似乎也止於這個水平,沒有辦法進一步讓作品在推出的第一時間賣光。唯有達到秒殺的程度才能逐步提高版數和售價(好比20版,每版30至60XTZ),在藏家爭搶的同時又對外FOMO更多買家,真正賺到一筆可觀的收入。
然而,這不只要求作品別具巧思,更強制藝術家去經營社群、跟藏家積極互動,進而設定有趣(但也頗為累人)的營銷方式:從取得白名單(Whitelist)的規則,到先後好幾輪不同價格的事前鑄造和公共販售,藝術家在此作為項目方或專案提供者,必須思考相對長程的創作生涯和系列作品的延續,不能走一步算一步,福至心靈時再神來幾筆。
我們可以從生成式藝術─如果同時又是交易式藝術(transaction art)─的特質反思社群經營的重要性:藝術家只提供一套精緻而廣泛的、跟特定智能合約互動的程式,無法古典地單方面決定作品形貌,作品形貌必須由無數藏家的購買行為即時參與才能決定,畢竟這是觸發作品生成的必經過程。如此,作品的銷售和收藏、程式的抽象架構和可見外觀、單一藝術家(及團隊)和廣大的買家社群,無不構成一個有機整體,彼此不分割;從這個Web3.0的奧義展開新的思考,「財富自由」才不是一個自我安慰或友朋之間開玩笑的「空符徵」(empty signifier)。
賴宗昀的作品至今有兩大類,分兩個錢包身分執行:一是以幾何圖形為基礎進行調變的音像作品,多以GIF格式上鏈,有時也有錄像;一是特別計畫,系列名稱是〈先祖〉(The Ancestors),主要以泰雅族長者的肖像為素材,透過「風格式生成對抗網路」(styleGAN)改變輪廓和質地。
以去年發表的最後一件作品〈徙:除階段〉(Migration: dePhase)為例,聲音和影像的搭配緊密到位,是HEN/TEIA平台上許多加密藝術無法做到的。後者的聲音往往為加而加,好不突兀,跟影像無甚關係。
〈神經網路:美好的變奏白版〉(Neuron Network: Good Variation #White)是同名系列作品〈神經網路〉的特殊版,另一個特殊版為黑版,由新媒體藝術家洪譽豪買下,其餘皆為編號版(我買的是004)。這件重複輪播的影像作品是GIF格式,將機器學習所模擬的神經網路具象化。此作為單版,王新仁以10XTZ購入,現正以100XTZ掛單。從作品名稱來看,發想顯然跟王的〈Good Vibrations〉有關,我們可從中見到藝術家在元宇宙上相互支持、鼓勵的文化。
〈先祖〉(The Ancestors)計畫近來仍在進行,晚近的老祖宗們色彩更瑰麗,繪畫感更強烈。此外,賴宗昀也讓之前的「先祖」持有者獲得新作的空投,算是盡可能用心與藏家保持關係。
有關GAN的技術,必須專文討論,這裡只能略提原理:機器被訓練認識和繪製特定圖像,同時也被同一套機制從反面或根據其他資訊進行校正;在這一來一往之間,圖像沒有固定的樣子,只能呈現為一個過程。如果試著把這個過程定下來,圖像就會是扭曲的,或者是揉合了許多資訊因而無以名狀的一團雜多(藝術家仍可介入修改或調變)。這挑戰了傳統的觀看方式,也再次顯示,我們觀看的對象總是處在變動中─不同的是,因為這是機器學習的結果,所見的對象本質上是機器模仿人類或生物神經網路後「看到」和「繪製」的景象;換句話說,觀者正進入機器的意識中。
小結:在套利之外
元宇宙再怎麼新奇,也不存在「精神時光屋」,因此並沒有改變人們一天只有24小時的鐵則。當藝術家花更多時間在收藏和投資,勢必無法兼顧創作或生產。在這股NFT狂潮中,to create or not create真的是一個問題。尤其在牛市時期,套利絕對是一大誘惑,名聲響亮的藝術家可能都要另開小帳搞一批買賣了,何況是二軍藝術家?
然而,從總體經濟的角度來看,大量的買賣下還是要有人生產。那麼究竟是買賣賺,還是生產賺?這要看藝術家們是不是想自我挑戰,成為下一個「John Karel」或「Matt DesLauriers」,或者在台灣,至少成為下一個「王新仁」。
元宇宙不只一天只有24小時,「邊際效益遞減」的情況也沒有改變:一件事情做得太頻繁了,樂趣將逐步減退。據我觀察,密集買賣超過一季,大概就會開始跟NFT「保持安全距離」,如果先後經歷過牛市和熊市,就更能平常心看待損益,賴宗昀也是這樣。
內線消息指出,最近他不只重拾〈先祖〉計畫,回到生產,更開始參與組織,籌畫新活動。別忘了,他目前仍是失聲祭的組織者。對這位持有許多重要藏品的藝術家來說,和其他朋友共同展出耗盡心血奪得的寶物,想必也是獲得關注和收入的另一種方式吧?從NFT的交易到生產,再到組織和策展,一些狐群狗黨將打造一個新世界,一個專屬於泰卓鏈上的藏家群體,在太過氾濫的以太鏈之外另立典範。
去中心,再一次去中心!期待那天的到來!
(本文為國家文化藝術基金會、文心藝術基金會贊助「2021年現象書寫-視覺藝評專案」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