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與多哥饒舌歌手Elom 20ce展開對談,他意圖將政治帶給群眾。
很難想像在這個地球上有多少饒舌樂手能夠和來自多哥的Elom 20ce一樣,如此小心翼翼地去處理參照。他可以在他處理的每種媒材上,都灑上大量歷史與文化的參照來展示出他的政治定位。從儀式性的面具與踩蹺,到精挑細選的傳統肯特布紋(Kente Pattern),快速一瞥他的影像不難發現所有的參照與符號都有許多面向。這位以洛美為活動據點的說唱藝人選擇使用法語來唱饒舌,藉此儘可能地觸及最多聽眾,並且以激發全球法語使用者的好奇心為使命,尤其是那些居住在達卡(Dakar)與安塔那那利佛(Antananarivo)之間的人們。
作為一名饒舌樂手,音樂就是他佈道的畫布。在最近的訪談中,他花了點時間剖析新專輯《靛藍》(Indigo)中的新曲「巫毒薩帕塔」(Vodoo Sakpata)提到的第二篇詩,藉此順帶釐清他自己的使命:
可以請你解釋「斬斷殖民者之顱的真正阿斯拉佛」(couper la tête aux colons en véritable asrafo)這句詩的意思嗎?
Elom 20ce:在傳統埃維(Ewe)文化中,「阿斯拉佛」(Asrafo)與戰士有關。傳說他們有神秘的力量,我們聽說這種力量能在戰場上「讓敵人的身體被大地吞噬,只留下頭顱暴露在地表,然後他們會直接砍下頭顱。」於是「斬斷殖民者之顱的真正阿斯拉佛」隱喻著我們必須終結那些羞辱、並耗竭非洲的人們:也就是殖民者。
Chilembwe、Kimathi—可以告訴,我他們對你還有聽眾代表了什麼意義?
Elom 20ce:約翰.西爾韋(John Chilembwe)生前是一位浸信會教育家及政治領袖,他曾在尼亞薩蘭(Nyassaland)—也就是今天的馬拉威—組織過對抗英國殖民者的起義運動。狄丹.基馬帝(Dedan Kimathi)過去是茅茅(Mau Mau)的領導者和戰士,曾為肯亞獨立而戰。
他們都明白以組織來對抗系統性壓迫的重要性,他們也都知道教育群眾的重要性,西爾韋曾建立一個非洲學校的網絡。他們都非常清楚,使用暴力作為對抗運用自身暴力的系統性剝削來解放人民是必要的,而去依賴殖民者的良知是極其天真的。儘管他們兩位後來都被殺了,但他們的奮鬥仍然為肯亞及馬拉威的獨立做出貢獻。
你可以告訴我們「Gnawoé, mila wô doakaka di la vôlé n’ti, élabéna, miabé djéna bé dô wom miélé」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嗎?
Elom 20ce:「事實就是,我們將會有效率地完成我們的職責,因為我們的權力正面臨威脅。」
洛美(Lomé)、瓦加(Ouaga)(註1)、科奈克里(Conakry)、阿克拉(Accra):除了押韻之外,你為什麼提及這些城市呢?
Elom 20ce:提到洛美,因為是我的家鄉。至於其他城市,因為是當地與我連結的忙碌藝術家,都共同為提高人民的意識而努力。除此之外,瓦加有桑卡拉(Sankara)及他的遺產,科奈克里則因為阿米爾卡.卡布拉爾(Amilcar Cabral),塞古.杜爾(Sékou Touré)及他們的後繼者,阿克拉則是夸梅.恩克魯瑪(Kwame Nkrumah)乃至其遺風。曾有一段時間,他們在一起工作著。而今天,我們消費也消化了非洲的巴爾幹化,這些城市都肅清了那些在德國柏林會議時期所劃定的疆界。
你所說的買辦是指什麼呢?是那些為跨國大公司效力的人嗎?
Elom 20ce:不只是那樣。也有些人雖然在跨國公司工作,卻不能說是買辦,或至少不是自己有意的。我指的是那些受到帝國主義者選中,被放置到一個在底部支撐其野心和處理骯髒工作的人。也就是說,在那些受壓迫者中幫帝國主義者接洽的人。
Gobineau、Ferry、Foccart—如何看待他們在非洲的角色和影響?
Elom 20ce:他們都是不同時代的種族主義者,將非洲人如同動物般盜走,為非洲帶來反人類與動盪。阿蒂爾.戈比諾(Arthur de Gobineau)在1853年時撰寫了一篇關於人種不平等的論文,很明顯的,他啟發了希特勒。而安特諾爾.菲爾曼(Anthénor Firmin)在1885年時以一部論及種族平等的著述作為回應。
Elom 20ce:我在夸梅.恩克魯瑪(Kwame Knruma)的《非洲必須團結》(Africa Must Unite)中讀到,茹費理(Jules Ferry)曾於 1885年在法國國民議會上發表演說來捍衛殖民統治。這邊節錄一段他在1885年7月28日的演講:
對富裕國家而言,殖民地是有利的投資資本〔…〕殖民地的基礎能夠為正面臨危機的歐洲產業帶來新市場。各位先生,我們必須更大聲且更如實地說,我們必須公開宣告優秀的種族享有對劣等種族的權利〔…〕因為他們有義務。他們必須為劣等種族帶來文明。
佛卡爾(Foccart)是一位在戴高樂、龐畢度和席哈克影子下的人物。他是非洲法語圈國家那些政變與顛覆行動的幕後黑手,甚至還擴及到英語圈國家:在奈及利亞比亞法拉內戰期間,法國透過奧馬爾.邦戈(Omar Bongo)在加彭和烏弗埃.博瓦尼(Houpouët Boigny)在象牙海岸在背後支持及武裝奧朱古(Ojukwus)軍隊。
「當我說我的人民成為目標時,你覺得是我糊塗了嗎?看看海地吧!」(Crois-tu que je m’égare quand je dis que les miens sont pris pour cible? Regard Haiti)—你要如何連結海地呢?
Elom 20ce:我想說的是,帝國主義者們是有組織的、且總是計劃性地運作,好讓非洲甚至加勒比島嶼地區無法發展。我以海地為例,是因為她打從出生就註定要被窒息而死。當她好不容易在1804年擊敗拿破崙軍隊而自枷鎖中解放出來後,獨立的代價卻是必須去償付「殖民債務」:在1825年,也就是獨立21年之後,查理十世(法國當時的國王和統治者)要求海地繳交一點五億黃金法郎作為離開的補償金。也就是說,補償作為前殖民者的法國,並保證其享有商業貿易上的特權。這個國家的死產並非巧合,因為如果你拒絕,法國將會把你視為敵人並將你徹底毀滅。當然我可以將歌詞改為「看看幾內亞吧」,並將塞古(Sékou)的不合作和後續的破壞行動視作參照,例如大量假造的法郎湧入幾內亞進而破壞幣值的穩定。不過,因為我在先前的歌詞已經提到科奈克里(Conakry),我同時也想藉此來堅持我認為海地是非洲一份子的主張。
沙佩維爾、馬里卡納(Sharpeville, Marikana)(註2)—你認為在多哥,或者其他非洲你曾去過的地方,大多數人真的知道這些事件嗎?你覺得這些事件會對人們的顧慮及談話帶來影響嗎?
Elom 20ce:在某些環境裡,是的,在泛非主義者的網絡中。像這樣的事件不禁讓人想起卡布拉爾(Amílcar Cabral)(註3)的演說:「就像一條在水中的魚;」真正的敵人不是白種人,而是壓迫者,不論其膚色。
我能夠用同樣的問題來問你,怎麼看待比科(Stephen Biko)和恰卡.祖魯(Shaka Zulu)呢?(註4)
Elom 20ce:比科,西爾韋和基馬帝在洛美沒有那麼知名,但是我要對話的對象並非只有多哥人,而是全世界。我談的是那些為非洲解放做出貢獻的人,儘管他們並不一定出名。我們總是聽到曼德拉等名字,但事實上還有其他人。我提及他們為的是要激起人們的好奇心,並自己去找出這些人是誰。這張專輯的名字「靛藍」,來自於彩虹的其中一種顏色,但事實上這種顏色很難用肉眼觀察到。我想為一種「未知」製造出空間,這也解釋了為何CD封面使用了我母親的肖像,以及CD上印有一位手持武器和來福步槍的女士。感謝威廉.富爾(William Faure)執導的電視節目,這個節目在1980年代末期在許多非洲的電視台播出,使得恰卡.祖魯成為多哥家喻戶曉的人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