Kitartb是我從2016年5月13日起在哥打峇魯(Kota Bharu)營業的一家非主流書店,我用「非主流」一詞是因為吉蘭丹已有很多書店,但他們賣書的對象幾乎都是學生。這讓我開始思考哥打峇魯現在還缺什麼。而在書和讀者、書和大眾之間的關係,應該比那樣更親密才對。非主流是表示,我們隨著更多活動一起移動,而這些活動是由大眾所推動。對Kitartb來說,Kalam (註1) 是支援團隊。假如Kitartb是一間房屋,Kalam就是裡面的住戶。表面上來看,我是書店的營運者,Kalam則在背後支持。
請為我們推薦幾本書?
我介紹的第一本書是《交換故事(Titih;根源之意)》。因為它是由我們共同完成,並由「Kitartb Ink」出版。「Kitartb Ink」是我們自己出書的品牌,在Kalam的努力下,我們編了《交換故事》,這是一本非小說。它能很快告訴外地人關於吉蘭丹的事,關於我們的文化、歷史、人物,我們對吉蘭丹的感受,那些是它想強調的東西。
另一本是我很喜歡的書—應該算是兩本書—我找尋一段時間了。我剛回哥打峇魯開書店時,就想要找到這兩本書。沒有它們,作為一個哥打峇魯人是不完整的。它們的作者都是由吉蘭丹的重要人物,也都談到關於他們各自的歷史。
首先是《哥打峇魯茉莉》(Melati Kota Bharu),讀過它就會認識吉蘭丹的1940年代。當時蘇丹和皇室習俗的影響非常強,作者阿布杜卡迪阿達比(Abdul Kadir Adabi)試圖對抗這種矛盾。他拒絕服從宮廷禮俗,內容是關於皇室的後裔,茉莉,愛上一位平民—可能是阿布杜卡迪阿達比。我發現本書所用的語言非常有趣,使我感覺不像在讀1940年代的故事。它非常現代化,我找不到任何難讀的詞,彷彿才剛過去不久。
《哥打峇魯茉莉》的章節是分開寫的。全書在《智慧》(Al-Hikmah)雜誌分篇發表,後來才被《哥打峇鲁人》(Orang Kota Bharu)作者合併在一本裡。《哥打峇鲁人》作者是S.歐特曼吉蘭丹(S. Othman Kelantan)。由於書寫背景設定在1940年代,而《哥打峇鲁人》設定1960到70年代,這段時期正好是政治巨變前。如今吉蘭丹執政黨是馬來西亞伊斯蘭黨(Parti Islam Se-Malaysia,簡稱PAS)。在PAS執政前的1960到70年代,吉蘭丹仍在晦暗期。儘管如此,S.歐特曼吉蘭丹都寫下來了。假如我們想知道它比現在的吉蘭丹更令人振奮的一面,也應該讀《哥打峇鲁人》,那時哥打峇魯什麼都有。
最後是《吉蘭丹馬來人的文化習俗(Adat Resam Melayu Kelantan)》,因為我不用再花二、三十年去了解即使現在不熟悉的習俗。關於接生、建造屋舍的傳統,像樓梯要蓋多少階。當我翻閱它時,它使我感覺自己仍然像個馬來人—即作為一個馬來人應該知道的一切,以上是我的推薦書單。
開這家書店是「天意注定」(takdir tuhan)(註2)?如何賦予它視覺形象?
Takdir指天意,只有在我們做了某事以後才理解它是注定。我在談Kitartb時提到「天意注定」,是因為我相信如此。
我在前公司工作了三年,最後一年,我感覺很虛弱。我力求表現,但薪水沒有起色,老闆還是對我大吼。那一年我更常回哥打峇魯,感覺應該拋下在吉隆坡的自己。直到2015年12月。某天父親坐在長椅上。我們從未彼此親近,我說我想做些新的工作,他問我什麼事?「我想賣書,」答案幾乎自動出現,甚至不假思索脫口。父親問賣書如何生存?但我告訴他會沒事的。離開時,父親傳簡訊要我再想一想。父親擔心賣書不能賺錢支撐家計。但我受不了我的工作了,公司也不需要我,我在24小時內做出決定,寫了辭職信放在老闆桌上,並和每個人道別,騎著機車回到哥打峇魯。
我真的要開一家書店嗎?我沒有足夠的錢,還剩一些薪水當作創業基金。那時候我沒有想到店名,也不知道怎樣賣書、行銷或其他,我只知道要開一家店。命中注定這個空間主人在找人承租,我打一通電話給吉隆坡的朋友,要他們寄給我開店用的一些書。我們先從兩三家出版社開始賣,開店以後再慢慢想。
如何視覺化「神的旨意」?我想店名也已注定好。我以土耳其元素決定這這店名,結合「藝術」(art)而形成「Kitartb」(Kitab意思是「書」),也是天意。名字對我非常重要。我們為一件事物命名後,就不能叫別的名字。你是佛教徒,你有你的書。我的宗教裡也有我的書,它就是我們的指引。當我們感覺失落,就會回歸這些書。我不知道這名字能維持多久,那是天意。事實上你無法將它視覺化。但我知道Kitarb就是天意。假如我對任何事有疑問,答案都在《Luh Mahfuz》這本書。神賜予《Luh Mahfuz》的名字。我不確定作為一本書的實質狀態,但我們稱它《Luh Mahfuz》(註3)。意思是注定好了,寫好了。
在相信必須與書店共存以後,我說服自己,也取信他人。讓我相信的轉機是,當朋友也相信這是哥打峇魯所需的。Kitartb是我們重振閱讀與書寫精神的方法,也是關於如何創造友誼和哥打峇魯的和諧。
「少糖的咖啡牛奶,加糖」和《交換故事》如何作為連結人們的工具?
「咖啡牛奶(Kopi susu)」是我小時候常聽的歌。開店前三個月,我還在想何謂天意。我花了三、四個月定下來,並問自己要怎麼前進?有天我在和一個剛從澳洲回國的朋友聚會結束。她說:「你不能只賣書,你必須吸引大眾上門。你的書店與其他書店有何不同?其他人也賣書。除了賣書以外還有什麼不同?」
朋友建議我辦活動。一首1960年代朗朗上口的歌「咖啡牛奶」闖進我的腦中,「少糖的咖啡牛奶,加糖」。咖啡牛奶已經有糖,為何還要加?這表示你煮的咖啡還少什麼。哥打峇魯就像咖啡牛奶,有自己的生活,但仍少了一些滋味。我們第一次聚會後。我將咖啡時段名為「Diskopi」,強調「少糖的咖啡牛奶,加糖」。變成一個聚會的起點。我們五個人只有阿蒂卡(Atikah)了解我說什麼。或許她在檳城喝過好咖啡,所以她能理解。我們需要活動,也需要一本書來捕捉1940年代後、1990年代直到2000以後,那正是Diskopi的目標。從那以後,透過Diskopi,我也組織了Kalam。
「少糖的咖啡牛奶,加糖」是被遺忘的文化。Kalam談到文化被政治埋沒。《哥打峇鲁人》和卡迪阿達比也提到這點。在1940年代,文化聚焦在皇室,而在1970年代,文化已被政治挾持。仄茜蒂旺根邦(Cik Siti Wan Kembang)(註4) 有一句話:
那時這塊土地沒有竊盜,沒有爭鬥,因為每個人忙著玩陀螺(gasing)和風箏(wau)。
當我在說「必須忙於文化」時,我們就不會涉入其他事。這表示我們不需停止文化。就算領導一個伊斯蘭黨,也不需要中斷地方文化。文化是我們的咖啡,我們不能讓它淡然無味,因為那是我們的生活。
《交換故事》這本小誌和剛剛提到的「牛奶咖啡」一樣命定。我們怎樣讓咖啡再甜起來?需要糖。這不是在商店買的普通的糖,而是加在文化裡的糖。在我們決定用這個詞之前,我們花了三、四個月發想最適合的名稱。在那之前只有做小誌的計劃,當時還不確定我們的目標讀者以及如何開始,於是提了三個吉蘭丹常用的字彙。
自從我到家鄉「根源」(titih)一直在我腦海裡。她是我們想加在這杯咖啡裡的糖。《交換故事》談到文化,假如我要寫小說,會談到所有被政治隱蔽的,失去的文化。但我無法獨自完成,需要更多人。因為別人也想說說他們的文化。這是我們的文章,在歷史、故鄉、村鎮裡不為人們所知的地方主角。當他分享時別人也會認識它。這些會重振吉蘭丹的活力。「棚屋」(wakaf;封面的圖)是老一輩說故事的方法,那時我們多的是棚屋,它通常搭建在某個特定安排的角落,例如靠近一個路口的四角。「我們今晚在哪見面?」「在棚屋碰面吧。」它變成人們的避風港,也是分享故事的場所。「你去麥加朝聖過?」「你剛從學院回來?」事情就像這樣。
我拍了一張棚屋的照片,它使這本書齊全了,我們要呈現它從何處開展。根源的觀念很像棚屋,設計者納奈耶(Nasaie),我要他設計一座棚屋。第一冊偏向歷史。關於我們從哪裡來,因為它是尋找根源的故事。未來或許就不再用這個字。《交換故事》不會談到20、30年後要發生的事,但會發展不同標題、書冊。我們可以再做第二、三冊。通過這種合作,會有一個更和諧的吉蘭丹,讓人們愛上寫和讀。這就是我直到今天在腦海裡想建設的未來。
此時,哥打峇魯是「伊斯蘭城」(Bandar Raya Islam,BRI)。我想讓「BRI」變成「BRL」,一座文學之城(Bandar Raya Literasi),蘊含文學的城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