音樂是永恆的,只有聆聽是時斷時續的。(John Cage)
繼去年鬍子哥策劃的「聆聽的範式」(Modes of Listening)專題之後,本次聲音/音樂專題同樣為讀者介紹了幾種與聲響及聆聽有關的本地藝術實踐,首先是張永達在覓計劃空間的個展《Without Composing》裡使用「馬可夫鍊」(Markov chain)的機率運算代替真人「作曲」,並以168個「蓋格計數器」(Geiger Counter)構成的矩陣牆捕捉無形的宇宙射線。在劉致宏的「聲音地誌」出版系列裡,我們看見作者以直觀的書寫和影像紀錄,表達其聆聽環境後的內在感受反饋—儘管聽不到任何存在的聲音,讀者卻能感受他對於共通知覺平面的訴求。張欣(Sheryl Cheung)的書寫〈聲音的宇宙政治〉從自身多重文化的生命背景出發,企圖透過「內在聲音」推導與詮釋某種宇宙觀,藉由像現場演出〈地 震 殼〉、〈月潮〉等演奏素材的物質反饋,闡釋中西哲學關照的內在取徑。儘管這三種實踐的手法各自獨立,然而,它們似乎也都指向觸發、或映照某個「內在平面」的可能性。
一個隱藏命題是:聲音是從何時起成為音樂(或相反)?又為何我們總是用「聲音藝術家」而非「音樂家」來指稱聲音創作者?在這樣的提問發想自「不作曲」一詞的同時,專題「聆聽的範式」也指出,聆聽(listening)通常相對於單純的聽見(hearing),「是某種有意圖、專注的聽覺感知實踐」。而因應不同聽覺意圖(目的)的理論、曲式與聲響類型也有不同的隱喻及其衍生物。不過,這種多元化的聆聽模式並未進一步說明「聲音藝術」、「噪音」或「音樂」究竟是在何種平面上被區別開來。此外,我們也在本期節錄的聲音理論家寇克斯(Christoph Cox)專文〈如何把音樂變成無器官的身體?德勒茲和實驗電子音樂〉(How Do You Make Music a Body without Organs? Gilles Deleuze and Experimental Electronica;中文譯者王婧)裡,讀到寇克斯如何延伸德勒茲的「內在性平面」(the plane of immanence)概念,指出音樂先於個人的超驗性空間—例如在凱吉的作品〈4分33秒〉裡,「無聲」正是這樣一種內在的音樂平面:
無聲(silence)不是聲音的缺失,而是有目的性的聲音(intentional sound)的缺失,這種缺失讓我們的耳朵向被解放的聲音粒子敞開。(Christoph Cox)
正如寇克斯的文章指出,電子音樂之父埃德加.瓦雷茲(Edgard Varèse)在1936年就預測電子音樂和噪音的到來。而當瓦雷茲以「被組織的聲音」(organized sound)代替「音樂」的說法時,(西方)古典音樂勢不可擋的「解域」(deterritorialization)趨勢也就昭告了電子音樂與噪音將延異此一內在平面的未來系譜學。於是,從某方面來說,「不作曲」的「聲音藝術」(假如我們非得用這詞的話)創作者也就承接凱吉的觀念性遺產,並體現了寇克斯說的「非目的性的目的性」(the intention of non-intention)了。
刊頭創作:林亭君,〈群眾數據瀑布〉
在這個實驗中我請入場的參與者透過拍手進行聆聽與溝通,將近50分鐘持續不間斷,現場用360相機紀錄下當時每位角色的反應及行為(以及觀察現場的錄音),在實驗中試圖辨認出角色的屬性、節奏與互動關係。因為規範限制而產生有趣的行為路徑,無論是有形的或無形的流動狀態。